骨恋八
八、祸害活千年！
手术室的灯亮了四个小时了，以杨帆为首的二组几个爷们儿站的站，坐的坐，都在吸烟，张毅和郑铭靠着墙，脚底下扔了一地烟头儿。韩孜刚给胡鲤家打了个电话，知道胡鲤爹妈都在外地就没说啥，只是简略地说了一下胡鲤受伤正在手术，让他们尽快赶回来。警官大学的导员莫群带着几个学生一直在手术室门口等着，偶尔忍不住扒开门缝看一眼，又被里面的医生喷回来。
来来回回的医生护士只当没看见这些人抽烟，这里是公安医院，大家都明白这是自己人受伤进来了，这时候谁也不想给他们心里添堵。警察就是这样的工作，用血肉铸盾，保卫着人民的平安。
胡鲤没被推出来，而是直接从手术室内部电梯里转到ICU了，她被刀捅到了脾脏，导致脾脏破裂大出血，医生切掉了她的脾，主刀医生出来声音冰冷地告诉大家，胡鲤目前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张毅本身是学法医的，他知道大出血的风险，也知道没有脾脏意味着从今天开始爱笑爱闹的胡鲤就此属于伤残人士了。他拉着想向ICU冲的郑铭，干巴巴地解释着，试图让他明白ICU是不能探视的，可他没想到韩孜冲了过去，一拳打到了医生的脸上，接着转身就往楼梯下面走。
二组长杨帆生平第一次看见有人打公安医院的医生，要知道平时对他们来说，这些手里握着他们是否能重回工作岗位，是否可以消掉病假大权的医生形象十分高大，不少铁骨铮铮的警察为了让他们松松手放自己出院都对医生极尽谄媚之能，可今天，居然有人替他们报仇了，额……杨帆冷静一下，他作为在场的最高领导，赶紧给医生道歉，他可不希望这人发脾气了报复胡鲤。
被打的医生沈复蒙了，他从地上捡起自己被打落的眼镜，扒拉开面前一直道歉的杨帆，甩开白大褂就往韩孜刚下楼的方向去了，他要问问，自己到底怎么得罪她了，凭什么打人啊！
韩孜站在外科大楼下面的喷水池边上发呆，丝毫不理会身边绕来绕去的那个烦人身影。
“你，凭什么打我？”被她冰冷面孔冻到的沈复憋了半天才开口问。
韩孜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的眼睛，“里面的是我朋友，我不喜欢你刚才说话的态度！”说完，她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胡鲤在ICU只待了不到三天，就被推出来了，麻药过后的她太能闹挺，逮着每一个护士和医生聊天儿，要不是她身上插着管子，半点看不出来她刚摘除了一个器官。主治医生青着半边脸给胡鲤批了个单间病房，胡鲤开心不已，她一直追问医生的脸怎么了？她对这个医生很好奇，而且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医生从来不给她好脸儿，就算自己住院没化妆，但也不至于难看到让人厌恶的程度吧？
胡鲤是没什么大事儿了，她爹赶到医院抱着她大哭了一场，死活不同意她再干警察了，胡鲤愤怒地绝食了半天，她爹妈立刻投降，表示上天入地都听她的，只要以后注意保护好自己就行。
二组的同事纷纷来看望，当然，也有别的组的，胡鲤在分局的人缘一直不错，特别是在男警察中间。韩孜和张毅郑铭轮流在医院护理她，胡鲤父母本来打算请个护工或者自己来，可都让胡鲤给打发回去了，开什么玩笑，有人看着她还怎么作妖。她有电视剧没追完呢，还有男神要粉呢，最近网上那个刚刚火起来的男明星好特么的帅啊！胡鲤抱着郑铭从家拿来的笔记本电脑，看着屏幕流口水。
主治医沈复拎着病历本在病房门口探了探头，然后似乎是咬了一下牙，才走了进来。韩孜往后撤了一步，靠在窗户上。郑铭玩味地看着她，想张嘴调侃两句，可想到韩孜最近的脾气暴涨他默默地怂了。
“沈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胡鲤每日例行一问。
“你别想！”正在洗水果的张毅。
“做什么梦呢！”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郑铭。
“老实呆着，不许作！”皱着眉头的韩孜。
“理论上来说……额，要看你恢复情况，目前看还好，伤，伤口没有渗液，也没有，嗯，没有发炎，注意不要吃油腻的，多休息。”沈复被韩孜吼的一嗓子下了一跳，话说得磕磕绊绊。他交代完需要注意的事项，又低头在病历本上写了几句，接着就在四人帮诡异的目光里顺着拐出去了。
没人跟胡鲤说那个捅她的孩子如何了，胡鲤也没问过，她从大家的刻意回避里猜到这次的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重要的是，她当时模模糊糊地看了那孩子一眼，估计年龄不会超过十四岁，法律在那里摆着呢！她这刀注定白挨了！“一个脾啊！老子的一个脾啊！人不能抓，也没人来给道歉，又不是执行任务时候受伤的，也不会有嘉奖，毛个好处都捞不到！”胡鲤偶尔也会愤愤不平，就逮着人唠叨，“你说，我少了一个脾，将来影响寿命咋办！我明明能活到一百二的，这下子只能活到八十了！”
“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张毅坐在椅子上给胡鲤削苹果说。
韩孜和郑铭紧紧攥着拳头，他们不敢告诉还没好利索的胡鲤，捅她的就是那个奸淫幼童局长的儿子。那个从小被父亲宠的无法无天的孩子认为自己父亲是无辜的，他在被抓以后对警察说，是那些小屁孩儿贪图他父亲的钱，是那些小屁孩儿贪图他父亲送的礼物。“他们是自愿的！这种事情你情我愿，你们凭什么抓我爸！”局长公子打开了自己的电脑，打了几个字就把显示屏推到了警察面前，他指着屏幕上显示的内容大声吼叫：“你们看看，这个贴吧里的人都是这么做的，他们都这么做，为什么你们只把我爸抓走了！”
在场的警察面面相觑，他们发现这个网站里的贴吧充斥着许多这样的帖子，变态们在上面交流如何用电子产品吸引男孩儿的注意，如何安抚被他们奸淫的男孩儿，他们分享孩子们的照片，探讨着经验。隐藏在一张张人皮下的魔鬼嘴脸在虚拟的世界里暴露无遗，他们咒骂着最近修改的法律把奸淫猥亵男孩子也定义为犯罪，他们互相打气安慰彼此只要做的再隐蔽一点儿就不会有人发现。
因为这个一心替父报仇的局长公子，这个贴吧被彻底封掉了，警察们顺着id抓了大批奸淫男童的罪犯，他们有的衣冠楚楚，有的文质彬彬，他们用得体的工作，温和的谈吐麻痹男孩的家长，用零用钱和电子产品诱惑孩子跟他们发生关系。每一个被警察找上门的家长都后悔不已，他们一直以为自己家的是男孩子有可以不用担心性侵的发生，可他们没想到，恶魔早就悄悄地出现在他们身边！
“这些人应该下地狱，我要是有超能力我就剥了他们的皮！”郑铭在办完这个案子的时候，如此说。张毅张了张嘴没说话，他唾弃这些恋童癖的变态，可面对郑铭对于同性恋的迁怒，他又觉着心酸，也许有些话，这辈子，他也没什么机会说出来了吧。他想起当初郑铭曾经问过他自己为什么要当法医的时候，他给了一个十分敷衍的答案，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初跟家里坦诚自己性向问题时，父亲那句“变态”给了他多大的伤害。当法医，就是因为死人都是一样的，当生命终止之时，同性恋和异性恋就没了分别，也许在当下社会，只有那一刻，人和人之间才是平等的。
就在胡鲤终于可以顺利出院的时候，一个消息传来，那个局长死在了看守所里，心脏病突发，“操，便宜他了。还没等审判呢！”郑铭一边给胡鲤收拾东西一边骂着。
“算了吧！审判的话他的罪行判不了死刑的！”张毅说。
韩孜忙着给胡鲤围上大围巾了，胡鲤嫌弃围巾太厚，左扭右扭地不肯配合，韩孜心疼她受伤没舍得揍她，倒把自己忙乎出一身汗来。
张毅走过去双手按住胡鲤的肩膀，韩孜这才把围巾弄好。他敲了一下胡鲤的头，这人真是，怎么都不肯老实。
“切！都说好人不长命，我看也不是，你看那个变态局长不就死了吗！”胡鲤撇着嘴说。
“你个祸害就好好活着吧！”房间里的另外三个人一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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